2013年6月20日,著名植物學家、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吳征鎰院士以97歲高齡仙逝。噩耗傳來,深表震驚,我為失去這位植物學界巨匠悲痛不已。
我和吳老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即相識,我那時剛參加工作,由于工作關系,常去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查閱文獻、資料及標本。他由于是地下共產黨員,又是專家,很年輕便擔任中科院植物研究所副所長,并于1955年便選聘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院士)。植物所內有關他的傳聞逸事不少,但最為人們所津津樂道者,即是他的刻苦治學精神。他把上萬張中國植物模式照片均研究了一番,并做成數萬張的心得卡片。并時常在標本室內研究標本,一待便是一整天。他練就的這身真本領使他在植物分類、植物區系地理和植物資源利用和保護諸多方面做出了杰出貢獻。他發現新的植物類群超出千種,是國際上公認的著名植物權威之一。
吳老與中草藥的淵源可追溯到他年輕就職于中國醫藥研究所之時,他和幾位二十余歲年輕人在昆明附近的一所破廟內用一臺打印機,自編、自寫、自畫、自印,歷經數年,在1945年前后終于出版了《滇南本草圖譜》。我手中拿到一本云南科技出版社在2007年重印的這部著作時,真是感慨萬千:幾名年輕人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出版了內容毫不比西方同類工作水平遜色的著作,包括了25中滇南中草藥原植物的考訂,精美的植物圖和各部位的解剖圖,其中還包括根據《國際命名法規》所發表的金鐵鎖新屬Psammosilene W.C.Wu et C.Y.Wu和新種Psammosilene tunicoides W.C.Wu et C.Y.Wu(是云南白藥組成之一)。這其中凝集了多么偉大的“熱愛科學、奮發自強”的精神??!
我和吳老有密切接觸始于1964年。我作為團員參加了吳老為團長的中國科學代表團訪問柬埔寨進行熱帶植物區系和資源考察。在考察中有機會親自感受到吳老博大精深植物學的知識水平。在柬埔寨野外調查考察時,我們經常發現有一位30歲左右的法國女士,老跟在吳老的后面,并不時拿著手中的植物詢問吳老,“這是屬于哪個科屬的植物???”每一次她都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復。后來我們一打聽,那位法國女士正為她的博士論文收集材料和標本,有了吳征鎰教授的相助,自然收到了“事半功倍”的良好效果了。
我們真正在中草藥方面的合作,是從《新華本草綱要》開始。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那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我下放到了五七干校藥廠勞動,而吳老分配給他的勞動改造的任務則是“燒開水”,即是用鍋爐為大家燒日常飲用的開水。而他卻利用這段“大好時光”,憑自己的記憶,用蠅頭小楷似的鋼筆字工整地把各種中草藥的本草考證記錄下來。有意思的是:宣布恢復他工作時,我也正好陪同外賓出差到昆明來,彼此在賓館中不期而遇。他興奮地告訴我:“我一生中要完成三件大事。其中之一便是想把在文化大革命中點滴積累起來的本草考證內容整理出來,書名是否可以稱之謂《新華本草綱要》?”我當即表態一定要把他的這一愿望付諸實現。爾后,由吳征鎰任主編,周太炎和我任副主編的班子立即行動了起來。自1981年開始至1988年第一冊即在上??茖W技術出版社出版,二、三冊相繼也在1990年和1991年內完成。這部著作共收載了6000多種中草藥,按科屬系統排列,每個科的前面有一個簡要的概述,包括有多少藥用種、屬,含一些什么主要成分,具有什么療效特點,給讀者一個簡明的概念。這部“綱要”取得了成功,并且還獲得了中國科學院的成果獎勵。
吳老與中草藥的情緣還反映在他參與編寫的許多大型著作之中。僅舉兩件作為例子。1982-1987年,人民衛生出版社與日本雄渾社合作,擬出版中草藥的宏偉著作—《中國本草圖鑒》(日文版),它動員了全國專業中草藥專家和專業繪畫家,參照新鮮植物繪制一套巨型的畫冊。在此期間中方已按計劃完成初稿25冊。日文版當時僅出版了8冊,因印刷、紙張、裝幀等成本過高,難于繼續出版。后改由人民衛生出版社分常用中藥篇、民族藥篇、草藥篇、其他篇等出版發行。由錢信忠任主編,吳征鎰及我等均作為副主編對內容進行審定、把關,保證全著作鑒定正確、色彩鮮艷、形態真實、科學性強。收載藥物5000種,每種除中文描述外,還有英文摘要。此著作在國際發行,為中草藥的傳播和推廣做出了巨大貢獻。
另一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國進行了第三次中藥資源普查,普查中獲得的資料及標本浩若煙海,最后總結收載在《中國中藥資源志要》巨著中,共11020種藥用植物(含1208種下等級),因而其鑒定和審定的工作量十分巨大,吳征鎰教授作為主要參與者在這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全國中藥資源第三次普查也獲得了國家成果一等獎的榮譽。
回顧過去,祖國中草藥事業取得了飛躍的發展,自然會聯想起吳老在這方面的貢獻。但他留給我們最為寶貴的是:“熱愛祖國、熱愛科學事業以及刻苦鉆研、奮發向上”的精神。
讓我們好好學習吳老這種精神,繼續為實現祖國中草藥再度輝煌的中國夢而努力奮斗!